两人说了大一堆，苏思水一家三口愣是没有一个接腔的。
苏老爷子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冲老太婆使了个眼色。
后者深吸一口气，“长贵啊，昨天咱家被人抢了这事，你也听说了吧？”
“那些人可真是不讲理啊，不仅把咱家洗劫一空，还把你大哥给打了，现在家里连口下锅的米都没有啊。”
她说着就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啥？大哥被人给打了？严重不？”
听到李氏忍不住追问，苏老爷子赶忙添油加醋地说道。
“严重，当然严重！说是伤了腰，现在躺在家里连地都下不来了。”
“长贵啊，你说你分家后，我们也不指望你能帮啥忙。可现在你大哥也倒下了，这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我们老两口上。”
“我和你娘年纪都大了，也不晓得还能撑几年。”
苏长贵深深皱起了眉头，“爹，您身体好着呢，可别这么说。娘，您也别哭了。”
老太婆闻言哭得反而更大声了。
“哎呀，我的命好苦啊。”
“当年拼死拼活生下你们三兄弟，谁想到现在竟然瘫了两个，剩下一个也不争气，这可咋办哦……”
眼瞧着老太婆哭着哭着又要把鼻涕眼泪往自家被褥上擦，苏思水眼疾手快把李氏手里擦灰的抹布抢过来，直接糊在了对方脸上。
“奶别哭了，来擦把脸。”
她力气大，趁着对方回过神来之前就用力搓了几把。
等老太婆挣扎着把她推开的时候，一张老脸被搓得通红。
“你，你干啥！？”
苏思水挑眉，“奶哭得这么惨，我给你擦脸啊。”
老太婆呸呸了两声，“你用的啥抹布？咋一股子水臭味？”
苏思水已经悄悄把抹布扔去了门外，拿出自己的手绢仔细擦拭着指节。
“奶，有的布擦脸就不错了，您就别嫌弃了。”
眼瞧着老太婆马上就要破功，苏老爷子赶忙接过话头。
“那啥，老二啊，我们今天过来除了看你，还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可不等他说出后面的话，苏思水就抢先说道。
“是想请我过去给大伯看病是吧？”
“应该的！”
“大伯可是老苏家的顶梁柱，以后要继承家业的，可伤不起呢。”
“不像我爹，既不占头又不占尾，平时活儿干的最多，还讨不到好处。”
“当初伤了腰在家里躺了半年也没人愿意出钱给他请个大夫，最终拖成了个瘫子。”
“爷奶，你们能愿意花钱给大伯治病真是太对了，这事可千万拖不得。”
她一通话说完，苏长贵和李氏的脸色都黑成了锅底。
当初在老宅受的气，一点点在心头浮现。
但凡老两口愿意把放在苏老大和苏老四身上的精力分十分之一给苏长贵，他也不至于到现在还需要躺在床上。
听到苏思水的话，苏老爷子和老太婆也急了眼。
“水丫头，你瞎说啥呢！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长贵，你可别听她胡说八道，我们当初也是家里困难，不是不愿意给你请大夫。”
“再难能有现在难？”苏思水嗤笑着接嘴，“爷奶刚才还说连下锅的米都没了，还愿意来请我出诊，难道不是偏心？”
“你！”老太婆实在是忍不住猛拍了一下炕沿，“你给我闭嘴！”
“娘，这里是我家，水儿是我闺女，您不能这么吼她。”
看到自家宝贝女儿受委屈，向来温顺的苏长贵终于急了眼。
“你要是想请水儿给大哥治病，直说就行。”
“看在他是我大哥的份上，我们不会推辞。但……”
“但诊金和药费不能少。”李氏壮着胆子开口，有些忐忑地看着老两口，“那些药材都是我家水儿冒着生命危险进山采的，卖去镇上的药铺可值钱了。”
眼瞧着自己来的目的被苏思水搅黄，苏老爷子气得差点仰倒过去。
“我，你们……”
他深吸两口气准备捅开天窗说亮话。
“我就直说了吧，长贵，你借些银子来，等我们过了这坎儿才还你。”
听到对方的真实来意，苏长贵眼里的怒火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却是无尽的森寒与失望。
“爹，娘，你们不打算给我大哥治病？”
老太婆呛声道：“饭都要吃不起了，还治啥病啊！？”
“现在先把家当买回来再说。”
面对苏长贵难看的脸色，苏老爷子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行了，你给我一边儿去。”
他亲自走到炕头边游说。
“你大哥的病当然要治，但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先把米面买回来，让全家人吃饱饭。”
“长贵啊，我晓得你心里有怨，觉得我和你娘偏心。”
“但你现在不是过好了嘛，瞧你这家里收拾的，村长家都没你富有。”
“你要是愿意，咱们还是可以跟以前一样亲亲热热的过日子，村子里也不会有人说闲话了。”
听到这样不要脸的要求，苏思水忍不住嗤笑出声。
家里几个人同时朝她看来，老太婆不满地质问。
“我们跟你爹说话呢，你笑啥！？懂不懂规矩？”
苏思水抿唇，“我笑爷奶找我爹打感情牌没用，他就算是同意了，也给不了你们银子。”
“这个家现在是我做主。”
此话一出，老两口都变了脸色。
“你啥意思？”
“难道你爹同意了，你还能捂着银子不给？”
苏思水点头，抽出椅子施施然地坐下。
“对啊，就是这个意思。”
“我爹娘说了，这个家是我赚钱修的，以后家里的开销都是我说了算。是吧，爹娘？”
苏长贵和李氏知道自己性子软，容易被拿捏，十分默契地点头附和。
“是。”
“爹，娘，现在是水儿当家，你们有事得跟她商量。”
老太婆气得鼻子都歪了，站起身指着苏思水的鼻子质问。
“那我问你，今天借不借银子给我们？”
“不借。”
“你！”
苏老爷子也沉着脸站起身来，“水丫头，做人要讲良心。”
“昨天要不是你伙同着钱种苗把人带去咱家，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你不肯借银子，是想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吗？”
“你要真敢点头，我们今天就吊死在你家门口。到时候让全村的人都看看，你们是啥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