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决定了吗？”
甫一入午时，撒曷辇便带着一帮铁浮屠入了朝，连马刀都没下，径直走进了正在朝会的垂拱殿。
“金使此番如此无礼，真当我大宋无人了吗？！”殿中侍御史陈俊卿出班，出言怼道。
“陈御史，俺入宋国之时，怎得没见人拦俺？”撒曷辇轻蔑一笑，“若你大宋有人，为何不敢拦俺，卸下的俺的宝刀。”
撒曷辇昂首挺胸，他的底气，是那十万金兵，是那侍立殿外的五百铁浮屠，还有身后强大的金国。
蔑视宋国又如何，就是他在这殿上拔刀扯下那御座上的赵官家，大宋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你，狂妄！”陈俊卿被撒曷辇气的说不出话来，身为主战的御史，他并不惧怕金国狂悖，但他扫了眼朝中宰执和同僚之后，才发现一个比一个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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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割地赔款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有大惊小怪的。
“俺不与你理论，就问陛下，决定好了吗？”撒曷辇转头看向坐在御座上的赵昚，今天是限期最后一日。
若不割地赔款，即视为宣战，金国十万大军顷刻踏破临安，赵官家只就是再来一次二圣北狩五国城。
他料定宋国君臣不敢开战，并且不只割地，还得为大军南下犒赏金银珠宝。
“朕一切皆依上使所求，只是虞允文一事，恕朕难以从命。”赵昚强压怒火，平静道。
“陛下，虞允文教唆部下杀俺兵士一百三十六人，如若陛下不交，那便献上一百三十六个女子，以身抵命！”
撒曷辇步步紧逼，丝毫不做退让，毕竟他这趟来，就是要军州和人，如今人交不上，再不拿些东西抵了，那就说不过去了。
“你姥姥的，不是要虞允文就是要女人，踏马的干脆去抢算了。”韩峰望着昂首挺胸的金国使臣，顿时咬牙切齿起来。
金国鞑子们忒无礼，连着三日皇城司临安府衙状纸不断，都为了什么，还不是那群鞑子的铁浮屠来临安，跟特么到了自己家一样，强抢民女，放火砸店。
就是他那皇城司都差点被铁浮屠给冲了，一想到此处，韩峰心中便怒火中烧，随即不待他人出班，自己先走到了撒曷辇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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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金国兵士在我临安烧杀抢掠十六家店铺，更有一户店主，紧紧因为掏钱掏的晚些，他们便抽刀杀了那户店主全家，并烧了店铺，因为火灾死亡之人，超过二十四人，伤者不计其数，所以，臣敢问金使，这笔账该如何来算？”
“陛下，临安府衙前现已摆满尸体，百姓们群情激奋，都要那伙金兵偿命！”临安府尹吴芾顺势出班，奏道。
“你们想要虞允文也罢，或是一百三十六位女子也罢，可那户店主全家和惨死在大火里的大宋子民，该怎么来算？”
韩峰瞥了一眼高傲的金国使臣，内心一阵妈卖批，金国使臣的挑衅和蔑视，他是第一次领教到。
当然，再下次时，他希望的是宋使站在金国中都析津府的皇宫里，如此对待金国皇帝。
也算报应之数了。
“俺看那一群贱民活得久了，就忘了俺金国铁蹄是如何踏碎那东京的事，陛下，俺若听到有一名铁浮屠伤亡，必以百人偿命之。”
撒曷辇冷笑，铁浮屠杀人，那能代表什么，只能代表宋国没有好好款待自己手下，才造成了这个局面。
“传旨，令皇城司禁军驱赶百姓，有敢言报仇者，杖毙当场！”
赵昚握紧拳头，身体微微抖动，他的怒火已接近临界点，可一想到张浚说是那些话，他却只能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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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皇帝，他代表的不是一座城，一个人，而是大宋。
“是！”韩峰拱手，退出垂拱大殿，目光一下锁定了站在广场上那群整齐严肃的铁浮屠上，军容肃整之状，一看便是常经战阵之人。
他驻足片刻，才缓缓离开了皇宫，回到皇城司时，却看到以刘大成为首的探事使，井冰务使手持钢刀，正欲出去。
不用多想，便是那群金国鞑子，又在城里闹出了滔天大罪，而以刘大成那嫉恶如仇的性格，除了沈巍赵溟两人能压制外，其他人还真掐不准其脉。
“陛下有旨，驱散临安府衙前的百姓，如有言复仇者，杖毙！”韩峰没有拦着他们，而是自顾自说完，随即入了大堂。
把门关上那一刻，他忽得跌坐在地，忍不住抱头大哭起来。
这一刻，他的内心奔溃了，作为一个穿越者，一个六品皇城司堂官，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想法是那么幼稚可笑。
金国之强，强的超乎他的想象，朝堂上下，除了百姓，全都畏敌如虎，这哪是什么大宋，分明是金国附属。
“大人，辛弃疾大人来了。”门外，一个守卫传道。
“稼轩，快请！”韩峰听到辛弃疾来了，急忙擦干眼泪，打开堂门后，坐回主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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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山，我给你带来了一个人。”辛弃疾甫一进门，话语中就透着高兴。
“谁？”韩峰起身，看向门外，只见门外站在一名正值壮年的文士，腰佩一柄长剑，与起身衫袍，显得格格不入。
“在下陆游，字务观，枢密院编修。”那人不等辛弃疾引荐，旋即开口道。
“陆游？你就是陆游？”韩峰一脸茫然无措，面对一代词人陆游，突然想起小时候朗朗上口游子吟来。
甚至还想到了陆游与唐婉姑娘那凄美的爱情来，按今日算来，唐婉姑娘已经故去七年之久，不知陆游是否忘了。
“稼轩，季山兄这是怎么了？”陆游看着神游天外的韩峰，不由问道身旁的辛弃疾。
“不知道啊，是不是今日朝中有事刺激到了？”辛弃疾摇头，随后拍道:“季山？季山！”
“啊，不好意思，在下一时有些失神了。”韩峰拱手道歉，并请两人入内。
待到入座，却又忍不住望向那陆游陆务观，思考着要是他与唐婉没有经历过那些事，会不会过得相敬如宾，恩爱如初。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韩峰喃喃自语，念到一半，却又戛然而止，不为别的，只是单纯没背住，就会这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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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山兄，为何知道这首《钗头凤》？”
陆游瞪大双眼，想那《钗头凤》，是他专为唐婉所做，而沈园自从到了阿泰手里，也禁止他人入内，怎会有人知晓那首二人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