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宁若有所思，“能拍到陈晓雯的病历吗？”
“当然。”边软软笑容专业，“但这是另外的价钱。”
边软软是有真本事的，这一点左宁心知肚明，她摸出手机默默给对方转了一万块，成功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叮嘱边软软继续暗中保护后，左宁离开医院，马不停蹄奔向监狱。
一个小时后，她又一次见到了那个让她在无数个噩梦中哭醒的男人。
男人比上次看起来更萎靡了，看见坐在玻璃对面的左宁时，陈志朋明显有些心虚，他先是一顿，并没有要坐下来的意思。
“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过了，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我罪有应得，我会用余生来赎罪，至于其他的……左小姐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我跟你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男人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他冲左宁露出一抹抱歉的笑，作势就想要主动结束这次探视。
赶在对方开口唤民警前，左宁冷冷出了声：“陈晓雯今天晕倒在大街上了。”
听见女儿的名字，陈志朋的身影明显僵了一下，左宁见状，又摸出手机隔着玻璃亮出了刚才在医院偷拍的照片。
瞳孔微缩，玻璃那头的男人纠结了一瞬，还是控制不住的坐了下来。
他沉默着，左宁面无表情的继续道：“你女儿身患白血病已经很久了，却因为没钱所以一直没能得到良好的救治，导致病情严重恶化，今天下午放学的时候更是直接昏倒在了路边，差点被人强行带走。”
“带走？”陈志朋坐不住了，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什么人？我女儿为什么没有得到治疗，我当初明明……”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陈志朋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激动的扒拉着玻璃试图将屏幕上的照片看得更仔细，左宁却偏偏将手机拿到了远处。
她冷静的可怕：“五年前那场车祸后，你父母的账户上应该多了一笔钱吧？你将那些钱全都留给了两位老人，让他
们带着你的女儿回到老家过自己的生活，对吗？”
“可是陈志朋，你应该还不知道吧，就在你入狱后的一年后，你父母在老家遇到了入室抢劫，别说是你留的那笔钱，就连两位老人这些年存的养老金也被人一洗而空了。”
“你父母和女儿这几年穷到吃野菜捡垃圾，连最基本的生活都难以保障，哪里来的钱看病？陈志朋，你一直以为他们在外面过得很好吧？”
有关陈志朋的消息，左宁早就查得一清二楚，他的父母和女儿这几年遭遇的那些事，左宁更是明了。
目光划过男人苍白发抖的唇，她微微勾唇，继续用清冷的声音说着最扎心的话。
“你很聪明，当年的那件事也的确做得滴水不漏，甚至还为自己的亲人安排好了退路。可是陈志朋，你老家附近那么多户人家，为什么那群人会准确的闯进你家，并且只抢劫了你们一家呢？”
男人的表情更难看了。
左宁还在继续：“你女儿的病是在近两年才发现的，你父母实在没办法只能带着陈晓雯重新回到了海城，两位老人如今只能靠着捡水瓶纸壳来勉强维系生活，你们家从前的那些亲戚早就避他们如洪水猛兽了。”
“这已经不是陈晓雯第一次晕倒了，以她的病情早就该入院治疗了，可你的父母没有钱，甚至连医院大门口都不敢靠近，你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陈晓雯还能活吗？”
“哦对了，她今天晕倒在街边的时如果不是我的人及时出现，她早就被一群黑衣人趁乱塞进面包车里带走了。你说……他们会是什么人呢？带走你的女儿，又有什么目的？”
像陈志朋这样的亡命之徒，向来是麻木心狠的，可身为父亲的他，偏偏生了最致命的软肋。
左宁字字句句戳在他心窝上，男人抱着头面露痛苦的低声哀嚎着，像是在发泄着什么情绪。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如今所发生的一切，和当年那个人承诺给他的完全不一样！
身着囚服的男人泪流满面，哪怕隔着厚厚的玻璃左宁也能清楚的感受到对方的痛苦，她麻木的看着，心上没有一丝痛快，反倒有些悲凉和哀痛。
如果不是眼前的男人，霍辰不会死，她如今的生活……完全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恨吗？
当然是恨的。
“陈志朋。”她冷声叫着对面的名字，“有些话我想应该不用我多说你心里应该清楚，当年的真相到底如何你我心里也都有数，我今天来是想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我的律师应该已经来找过你了，你也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我希望你能配合我。”
“你父母和女儿现在住在城中村，他们早就被那群人盯上了，今天也不是那些人第一次想对你女儿下手了，这些天一直是我的人在保护他们。”
“可是陈志朋，我不是善人，如果你执意不肯配合我，那你父母和女儿的安危，也就和我无关了。还有你女儿的病，我问过医生了，如果现在治疗，痊愈的可能还是很大的。”
“你父母和女儿未来的生活到底如何，现在选择权在你手中。我再给你最后一周考虑的时间，如果一周后你还是无法做出让我满意的答复，我会撤去保护你父母和女儿的人。”
在对方无限狰狞的凝视中，左宁站起身来，握着话筒的手却紧了紧。
“陈志朋。”她撂下最后一句话，“那人已经出尔反尔想要对你的亲人下手了，你还要继续为他卖命吗？”
——
监狱外阳光依旧，左宁站在大门前，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曾几何时，她和霍辰也是这般肩并肩站在一起沐浴在阳光下，畅想着未来的幸福美好，两人甚至已经商量好草坪婚礼举办的地点和宴请的宾客名单。
一场车祸，带走了霍辰的生命，改变了左宁的人生轨迹。
仰头看着头顶刺眼阳光，眼眶的酸涩让左宁眯起了眼，她紧咬着唇，最终没让眼泪掉下来。
真相……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